曦澄《冥婚主母》

 第二十七章  毒鼠

 

 又死了?这个卢生! 


江澄勾起唇角冷冷发笑,便在这时,脚尖忽地触到了某物。那是一只唤做“耳杯”的椭圆形酒器,两侧有耳朵,状似禽鸟的双翼,里面似有什么东西淌了出来。江澄伸指沾了沾,有浓烈的酒香,目前暂不能确定是否含毒。顺势向上看去,但见卢生的右手微张,像是掉落了酒杯,只是僵硬不动。视线又往上移了尺许,嘴角倒着一道发黑之物,早已粘在了脸上。是血迹。


“毒酒一杯送上西天?”魏无羡沾了地上的酒,把手指往嘴里送,江澄想伸手拦他却晚了半拍,魏无羡的手已被蓝忘机攥在掌心。今时不同往日,他自有人暖在怀里,当真是瞎操心。江澄悻悻回眸,蓝忘机遂将酒杯沉入一旁鱼缸之中,金鱼很快白腹朝天,登时毙命。


果然无妄之灾,果然杯中有毒。


江澄没好气道,“鱼死了,你要赔偿。”


蓝忘机果然没理他。


  紫电仙姑犹若大梦初醒,摔了白粥,上前一把抓住卢生的手腕。架势似是诊脉,但不多时便摇了摇头,发饰随之叮当作响。蔡立峰站在众人最后,口中啧啧有声,“何必诊脉,看卢兄面颊透紫,唇色发黑,肤色却呈现怪异的青白,死亡时间起码有两个时辰。”


“不可能!”紫电仙姑颤着身子愤怒道,“凭他的修为,岂是毒物能够杀死的!”


 但江澄最初遇见的那位卢生并没有大修为,真不是同一人?但为何长着同一张脸?


  江澄大脑飞速运转,若按蔡立峰所言,此卢生已死亡二个时辰,那么在两个时辰前,众人都在做什么?谁和卢生在一起?谁会是毒死他的凶手?为何卢生穿着新娘的喜服被人毒死在楼里?新娘又在哪里?良久,居然发觉满脑子里装的都是蓝曦臣,根本无法静下心来思考旁人。江澄抓着头发,十分气馁地长叹口气,蓝曦臣到底‘飘’去了哪里?


“你东张西望在找谁?”魏无羡问他。


“找你大爷。”江澄别过脸,又被魏无羡不要脸的掰回去,“你大爷在这儿。”


江澄瞪圆杏眸,作发狠状,魏无羡则吐舌头,“略略略略……”


传说中能止小儿夜哭的三毒圣手与夷林老祖,要不要这么幼稚?可恼的是两个幼稚鬼名声太大,不好得罪,索性被众人无视。蓝忘机严肃且认真地解开喜服,但见一柄匕首直直插入腹部。众人十分诧异,喜袍宽大繁复,若不脱去衣物,从外观上根本不会察觉到匕首的存在。


江澄轻眨杏眸,假定凶手就是新娘,杀死卢生后为他披上自己的喜袍,让卢生的尸体假扮新娘,借此掩人耳目,拖延时间,然后借机逃跑?江澄觉着可能性有,但不大。首先,卢生中毒从面色上一眼便知是个死人,其后马上就会检验尸体,匕首根本藏不住多久。其次,姽婳楼四面环水,不可御剑且使用术法,新娘能逃去哪里?


“喜服是干的。”蓝忘机面色清冷,他和魏无羡亲眼见到新娘跳入河中,如人鱼般游向楼内。


“可以用修为烘干衣物。”这并不难,云梦江家擅水,人人都有一套‘唾面自干’的本领。


“他的死因到底是毒还是匕首?”魏无羡手托下巴,眼眸飘向江澄。


“若被毒死在先,匕首所造成的伤痕侧切面呈干瘪状,若匕首在先,则伤口创面更新。”江澄把匕首从腹部拔出来,单手扒开创口。创口干瘪,微紫,证明卢生在被人捅了一刀之前,人已经死了。这就有意思了,人都被毒死了,什么样的深仇大恨,必须在死人身上再补一刀?


  蔡立峰所想与江澄一致,“多大的仇,死了还要补刀?”


蓝忘机言简意核。“红盖头。”


众人不明白,魏无羡立即‘翻译’道,“假设凶手动手时,卢生已经盖上了新娘的红盖头,那么凶手其实并不晓得自己杀的人到底是谁。存在错杀的可能。”


紫电仙姑面色深沉,恨恨道,“李代桃僵!”


“假设我们现在推测新娘使用了红盖头,叫卢生当了她的替死鬼。那么结论就有两个。第一,新娘袭击聂怀桑是有意为之,随后她逃向姽婳楼内,借卢生当了自己的替死鬼。卢生被杀,凶手与新娘不知所踪,又或者,俩人此刻都躲在楼内。”江澄环顾众人神色,稍顷,接着道,“第二,新娘因偶发原因袭击聂怀桑,随后逃入姽婳楼,碰巧遇到了被毒死的卢生,于是心生一计,让卢生穿上她的喜服,李代桃僵。凶手看到盖着红盖头的卢生,以为他是新娘,于是用匕首捅入腹部。”


“还有第三个可能。”蔡立峰道,“新娘与卢生是一伙儿的,新娘假借婚礼拖住聂宗主,而卢生则在姽婳楼行窃。俩人约定在楼内汇合,但不知什么原因,俩人发生争执,新娘毒死了卢生,又在他的腹部捅了一刀。最后给卢生穿上自己的喜服,逃之夭夭。”


  紫电仙姑怒道,“姓蔡的!你不要血口喷人!”


“不过是推测,仙姑急什么?”蔡立峰根本不怕她,“莫不是做贼心虚?”


 眼看着双方有动手的架势,江澄把紫电仙姑拦住,魏无羡则挡在蔡立峰前头,开口道,“我觉得最奇怪的反倒是聂宗主啦,老婆跑了,他怎么不追?”


  江澄提前离开酒席,关于喜宴上发生了什么,他并不清楚。只听忘羡说过,新娘在喜宴上像得了失心疯似的突然发难,狠狠踹了聂怀桑一脚后,直奔姽婳楼方向而逃,甚至不惜游水过来。蓝忘机忽然回眸对江澄说道,“新娘就是那个哑女。”


  哑女?江澄歪过脑袋,一时间没转过弯儿,什么哑女?哪个哑女?


  魏无羡首先不高兴,“盖着红盖头,怎么能确定就是她!”


“面目可以遮挡,气息如何遮掩!魏婴!莫要因她身世坎坷,一味纵容!”蓝忘机顶上去。


魏无羡寸步不让,“该死之人罪有应得,弱小女子何辜!我看是姑苏蓝氏有意包庇廖家!”


什么?什么跟什么? 你俩能不能先别吵!


江澄伸手拦了两次都没拦住,魏无羡的固执素来是撞了南墙不回头的,而蓝忘机气得发狠,景行含光的从容淡定烟消云散,“姑苏蓝氏秉持中立,绝不会偏袒任何人,任何宗族!魏婴,此女子接连杀害数人性命,已成怨鬼凶灵,断不可再留!”


魏无羡冷笑,“能不能留,不是你含光君一人说了就算的!”


现在这般针尖对麦芒的情形倒有点像是回到了射日之征,那时魏无羡因修炼邪术引来各家颇多争议,其中最盛当属姑苏蓝氏,而三好学生蓝忘机则没少在他面前施展‘敦敦教诲’之术。魏无被缠得烦,俩人见面每每针锋相对,后来索性避蓝湛如虎狼,躲之不及。


彼时魏无羡尚且是云梦江氏弟子,江澄堂堂宗主都不介意魏无羡修炼之法,姑苏蓝氏凭何置噲?因此,届时江澄对蓝忘机,以至于对姑苏蓝氏亦有不满。所谓爱之深,责之切。很久之后江澄才明白蓝忘机当时为何要处处‘针对’魏无羡。如今但凡想到当时的‘挺身而出’,阻止蓝忘机纠缠魏无羡,江澄就觉得自己傻得冒泡泡。


“两位这是在争论什么?与我师弟的死有关?你们知道凶手是谁?”紫电仙姑抹了抹眼泪,美眸湿润看着蓝忘机略显怒意的脸,“还请含光君如实相告!”


  魏无羡狠狠瞪他,蓝忘机居然就没有开口回答。这人多少有点妻管严。可怜的含光君,一世英名毁于一旦。我成亲后可不能像他一样怕老婆,便在此刻,江澄的脑海里莫名闪现蓝曦臣的笑脸,着实将他吓了一跳,赶紧甩头将可怕的画面抛开。


  蓝曦臣到底飘哪儿去了?久不出现,莫不是遇到麻烦事?毕竟是一缕魂魄,他能自保吗?


  才下眉头,又上心头。


  江澄正魂不守舍的担忧着,忽然间听到奇怪响声,像是老鼠啃咬硬物时发出的咀嚼声,他抬起手,示意众人安静,又竖起耳朵仔细听许久。咔嚓,咔嚓,咔嚓,啃食声近在咫尺,可是目及所到之处却并没有看到怪异的动物。蔡立峰凑到他身边,“江宗主?”


  福灵心至!整个人贴近卢生的腹部,江澄把左耳贴在创口上。


咔嚓,咔嚓,咔嚓……咀嚼的声音就在肚子里!


  神色微变刹那,魏无羡从身后一把抱住江澄后腰,扬身猛拽。江澄猝不及防,生生被他拽出几米。蓝忘机抽剑刺入卢生腹部,仙剑避尘寒芒过后,剑尖上钉死一只眼眸深红的大老鼠,嘴里衔着一截卢生血淋淋的肠子。紫电仙姑当即呕吐,幸亏蔡立峰蹦跶到着跳开,未被殃及。


“不是毒酒。”江澄被魏无羡牢牢锁在怀里,扬首皱眉道,“放开。”


“你就不怕老鼠从尸体肚子里钻出来,直接钻到你耳朵里去!”魏无羡没有撒开手,拎小猫似的上下颠了颠重量,狐疑道,“你怎么这么轻?”


  江澄无语,你管我轻重咧,又不吃你家大米。


“思追这小毛孩都比你沉一些。”魏无羡的手被江澄拍开,那人皱眉冷眼的模样似是不高兴,但魏无羡很了解江澄,这幅样子只是日常嫌弃脸,与心情好坏无关。蓝忘机又用避尘剑从卢生肚子里刺出三四只肥墩墩的红眼老鼠,紫电仙姑实在受不了,跑去一旁窗边呼吸新鲜空气,剩余的人则围着死老鼠研究。鼠鼠个体不小,不算上尾巴的话,足有成年人巴掌大,它们是怎么钻到卢生肚子里去的?


  魏无羡道,“尸体肚子里的器官都快被吃空了,老鼠吃得太撑,肚子鼓鼓的。”


  站在窗边的紫电仙姑眼看着又要再吐一轮。


  众人不理会她,蔡立峰摸着下巴边思考边猜测,“你们说捅他一刀,会不会是为了把老鼠塞进去?”


  先是被毒死,然后捅上一刀,最后塞进老鼠吃掉内脏?


  江澄挑起眉,卢生死的有点惨啊。


“不是塞进去的。”避尘剑刃割开创口一小部分,示意众人仔细观察上下皮肉,“没有被扩张与硬塞进去的痕迹,刀口锋利且十分干净。”这就更奇怪了,蔡立峰嗤笑道,“不是从伤口塞进去的,难不成是自己把活着的老鼠都吃啦?”


“如果吃进去的时候不是大老鼠呢?”魏无羡眯起眼,意有所指地看向蓝忘机,后者垂首,略做微沉吟之态,似是立即想到了什么线索,但沉默良久之后,却不打算开口详说。江澄后知后觉想起哑女的事,他们一行人前往清河,中途在码头看到魏无羡,似是与一名哑女结伴而行。


  难不成是芙蕖镇上杀了药修廖家人的女鬼?


  怎么跑到清河来了?


  视线转向死老鼠,如果事关药修廖家,塞个活物到肚子里去反倒简单了。


“我可不可以这样理解,哑女逃到清河,伪装成新娘,然后被‘追杀者’发现,于是在逃跑途中利用卢生李代桃僵,追杀她的人错认了新娘,不仅毒死卢生还在他肚子里塞老鼠。”江澄没有点出廖家的名号,以免节外生枝。在魏无羡想说什么之前,蓝忘机已然点头,确认江澄的猜想。


  廖家有这么狂吗?在夷林老祖硬保的情况下,不惜破坏聂怀桑的婚礼,追杀到清河来?


  江澄招了招手把魏无羡叫到边儿去单聊,蔡立峰与紫电仙姑同时站出来反对,紫电仙姑怒道,“我的小师弟死得如此凄惨,江宗主有什么话不能光明正大的说出来,需要把夷林老祖叫去一旁?”矛头转向蓝忘机,“如今含光君也要学那些鼠窃狗偷之辈,行事藏头露尾了么!”


“江宗主,此事虽与我无关,但既然我在现场,亲眼所见,也不希望被人刻意隐瞒。”蔡立峰态度虽好些,但皮笑肉不笑的阴诡表情,却不比紫电仙姑强多少。江澄伸手挡住魏无羡,另一边用眼神制止蓝忘机‘坦白从宽’,此地是清河地界,清河家主还没死呢,轮不到江家和蓝家给交代。


“我想与魏无羡说的乃是家姐祭辰之事,是私事,与卢生无关。”江澄耍无奈道,“诸位想必都听说过,魏无羡是我江家旧人,阿姐生前待他破为照顾。我想待他回莲花坞,给阿姐上柱香罢了。”杏眸转向怒目圆瞪的女人,“仙姑师弟之死,江某深表惋惜,还请节哀。此地乃清河地界,聂家逃走了新娘,又在自家楼里出了命案,想必聂宗主是着急的。”


“江晚吟,你想推脱给清河聂家!”


“本来就与我江家无关,我只是来喝一杯喜酒。”前一刻还在笑,后一刻就冷脸,三毒圣手在外从来都不是好相处的人,江澄轻抚指间戒指,气质冷冽,“顺便一提,吾乃姑苏蓝氏主母,仙姑方才信口开河,辱我蓝氏弟子,我蓝家龙长老还在外头呢,仙姑是否能承他一怒?”


“你威胁我……”紫电仙姑被蔡立峰拦了,“此乃清河地界,聂家家主会主持公道。”


 女子狠狠剜了他一眼,转身出去了,蔡立峰耸耸肩,当即认怂,“江宗主,我和那两位不熟,此事从头到尾与我无关,聂家要如何处理也与我无关。”拱了拱手,抬步走了。江澄挠头,姓蔡的不亏是水中王八,滑不溜手,日后若有接触,需得多加防备。


“兄嫂……”蓝忘机一开口差点叫江澄咬了自己的舌头,他鬼附身啦!瞎喊什么!


 蓝忘机不顾江澄惊楞,继续言道,“妖女谋害廖家长孙,后逃窜入清河,不仅搅了聂家家主婚礼,又间接害得卢生丧命,此事恐怕不能善了。”他看了魏无羡一眼,眸中露出十二万分的担忧之色。此事越闹越大,包庇妖女的魏无羡则首当其冲。想那妖女可以逃之夭夭,找个山洞钻躲起来,但魏无羡有名有姓,有家有道侣,把气全部撒在他头上最容易。


  梗着脖子的人双手叉腰,“一人做事一人当。”


  当年护着温家人,护着温情姐弟,他与今日相同,一人做事一人当。而蓝忘机显然是忆起往事不可追,惨痛教训历历在目,令他痛断肝肠。蓝忘机害怕魏无羡再次陷入众怒,越陷越深,无法自救,最后只能惨然收场。因此吃一堑长一智的含光君,终于感叹一人之力无可作为,所以那声“兄嫂”,等同于在向江澄请饶。


  江澄手握云梦江氏,背后有兰陵金氏,如今更是姑苏蓝氏主母。


  只要江澄别像当年那样放手,只要他别放手!


  蓝忘机急道,“兄嫂!”


“我说了我一人做事一人当!”魏无羡不想看到蓝忘机低头求人,他护着的是一个受尽欺凌的苦命女子,上不愧天,下不愧地,俯仰之间无愧于心。他没有做错。江澄却感到好奇,如若事态发展不可收拾,魏无羡会不会像当年对待他那样,也和蓝忘机说,不必保我,弃了吧。然而这样的想法无疑是卑鄙的,修行之心当戒妄念、痴念、戒愚执,破三毒,断然没有淋过雨再去撕别人家伞的道理。


“既是受尽折磨,为自己讨回公道无可厚非,但伤及无辜,便不能说是无罪。”江澄看着魏无羡的眼睛,奢望他经历过生死后,多少能与当年不同,“超度她往生极乐,廖家不会同意,你明白吗?”


“你和当年没什么不同。”这句话反而首先出自魏无羡之口。


 当年可以抛弃温情姐弟,至救命之恩于不顾,现在自然也可以无视一个陌路女鬼的悲苦。魏无羡没有失望,他很清楚江澄会怎么选,如同当年一样,他一直都很清楚江澄会怎么选。狗屁的名门正统,狗屁的大局为重,他只知道一个会让无辜女子受尽折磨与欺辱的世界,就是狗屁!


“你们不必管我,我自己会处理。”魏无羡的语气冷冷的,和当年在乱葬岗时一模一样。


 蓝忘机没有再说话,江澄也一样。他甚至在蓝忘机的眼睛里看到了轻微的裂痕,像是即将碎开的白瓷瓶,丝丝缕缕的黑色条纹,如一条庞大的蜈蚣,缓缓地在白瓷周身蔓延。他居然开始怜悯蓝忘机,如同怜悯过去的自己。


“外面!”蔡立峰去而复返,手指楼外,神色慌张,“结界把楼封住了,我们出不去了!”


“封楼?”江澄诧异,“是聂家的人?”


“药师廖家!”紫电仙姑也回来了,额上香汗淋漓,是使用灵力过度的表现,看起来她方才在外面应该已经试图突破过结界,显然没有成功。紫电仙姑急道,“聂家的人一个不见,但姽婳楼却被药师廖家包围,他们设了结界,要把我们全部杀死在里头!”


 “来的好!”魏无羡豪气干云,“老账新账一起算!”


“龙珀在外面,江雪也在外面。”江澄与蓝忘机对视,“他们没道理任由廖家对我不利,除非他们已经中招了。廖家药毒双修,最擅操纵毒物,防不胜防。”得到蓝忘机迅速回应,“以静制动!”俩人同时抓住魏无羡一左一右,此刻却又生变故,卢生的尸体犹如暴晒在日头下的冰霜,迅速融化成一小块一小块的肉球,而那些肉球,迅速长出耳朵,尾巴,骇然变作了一群巴掌大的老鼠!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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