曦澄《失忆后被送去蓝家做赔礼》

第三章 反客为主


原本在姑苏端阳二年的初秋,蓝氏便要广招天下学子入府,可短短一月后,就弥漫着一股‘哀鸿遍野’的氛围,如果不是蓝启仁老先生始终不悲不喜,含光君蓝忘机也依旧未曾有从漠北返回云深不知处的迹象,恐怕云深不知处早就乱成一锅粥了。


不过对于端坐宗首高位身着繁复宽袍的蓝曦臣来说,是看着一群红光满面的老学究,还是一群愁眉不展的家臣修士,没什么差别,甚至还有几分不为人知的讽刺。早先放过了柳州余氏,之后把江澄收入玉生烟,当时叫嚣得最厉害的一种议论,就是类似“宗首不可无妻,宗室不可无后”的正统腔调,如今蓝曦臣明面上执掌姑苏蓝氏,暗地里操控者兰陵与云梦,身边总需要一位正儿八经的“主母”才符合礼制不是?否则,岂不是白白便宜了一些来路不明的狐媚子。


于是和蓝凤凰并成‘双淑’的梅媚儿,呼声最高。


也许是梅媚儿棋琴书画,书香文采实在太过出彩,以至于连蓝启仁都暗示过蓝曦臣,不妨答应这门婚事。不但有利于姑苏蓝氏的后嗣繁衍,而且迎娶年轻貌美的梅姑娘也不算‘屈就’。至于深藏在玉生烟的那位江公子,蓝曦臣若当真喜欢,不如就当只雀鸟儿一般‘养’着,梅姑娘贤惠,已明确表示自己不会‘吃醋’。


蓝曦臣挂着一脸‘和煦如春风’的笑容拂袖喝茶,既没有答应,也没有拒绝。


后三日,梅媚儿家族获罪,罗列罪名共计一十七条之多,泽芜君仁慈,怜其年幼,不叫她受家族罪责连累,故而免去死罪,只叫人打断了双腿,弃于长街罢了。同为‘双淑’的蓝凤凰闻听此事,当夜就吓出疯病,连夜躲入‘庵堂’修养,再不敢提蓝氏主母一事。


其实所有人都心知肚明,蓝曦臣虽然还是百家仙门尊称一声的‘泽芜君’,但比起过去的他,完全不可同日而语。若惹其不快,是要抄家灭族丢脑袋的。


今日宗族会议后,蓝启仁依然冷着面目不理会蓝曦臣的‘讨饶’,自觉犯错的侄子揉了揉鼻尖,倒也不做纠缠,只孤身回内院换了身崭新的白袍,在小弟子的领路下穿廊过道,蓝曦臣脚步匆匆,足下生风,憋着几日不去见江澄,他原本以为自己不会那般思念的。


玉生烟大门紧闭。


管事陈渔忐忑不安,要是换做旁人,得知蓝曦臣大驾光临,想必早已倒履相迎守候在门外迎接,偏偏是这位江公子,枯井之刑都未能消除他半点桀骜,这几日反倒变本加厉,越发不把蓝曦臣放在眼里。面无表情的蓝曦臣等在廊下,心中苦笑,他当然清楚为何江澄压把自己晾在外头:生气了,而且很生气,因为蓝启仁当时立力荐梅媚儿为蓝氏主母,自己没有答应但也没有拒绝,他如何能不怄气?


蓝曦臣在陈渔战战兢兢的弯腰掩门后,没有出声,站在原地。玉生烟的书房极为宽敞,虽然过去的许多摆设以及珍贵的重器都被温家祸害了大半,好在姑苏蓝氏底蕴深厚,这里本就是蓝曦臣修整了让与江澄居住歇息的地方,自然又气派又不失雅致。可惜江澄不在了,如今住在这里的江公子,不过是有着一张与他相似的皮囊罢了。


蓝曦臣抬头望去,只见那名俊逸的江公子身穿华贵紫袍,低头提笔在贡品宣纸上习字,没有用那支蓝曦臣特地挑选送来的“千年青”。蓝曦臣稍稍挪开视线,看到了那只纂刻‘红泥相思’四字金漆杯。字是江澄写的,蓝曦臣亲手雕琢。在这之前,江澄曾对他流露一抹为难忐忑,说他的字写得不漂亮,稍稍提议要不然就让蓝曦臣自己写了,他来雕琢。蓝曦臣当然没点头,只是搂着道侣柔声安慰。


时过境迁,物是人非。


红泥相思仍在,人却不在。


与江澄相貌一般无二的少年赌气地不看蓝曦臣,气呼呼说道,“蓝氏家规四千条,各抄录一百遍,至少也得容我半个月,你这便来催,我还有大半没抄完。”


蓝曦臣自己搬了把椅子坐临窗位置,椅子倾斜相对窗口,既能看到窗外的风景,眼角余光也能憋见冷着脸生闷气的江澄。一丝不苟写了十几个字,江澄偷偷瞥了眼正襟危坐的蓝曦臣,撇了撇嘴,大概4也意识到自己跟这位蓝氏宗主怄气没用,便轻轻放下笔,冷哼道,“五十篇,写完了。”


蓝曦臣轻声道,“抄录百篇,还差一半。”


江澄瞪起杏眸,“蓝涣!”


蓝曦臣这才笑起来,“晚吟无事总爱往井里跳,如今枯井虽然封了,但终归礼不可废,蓝氏家规四千条,也不算多,晚吟抄录几遍,总能记住。”自陈渔手中接过温热的茶水,揭开茶盖,轻轻吹拂翠叶,再道,“晚吟不想抄录也无妨。左不过曹家的那位……”


江澄示威似的重新抓起毛笔,笔尖在砚台边重重敲了敲,打断蓝曦臣的话头,阴阳怪气道,“宗主所令,江某不敢不从,不就是抄家规么,我觉着比跳井好玩!”他下笔飞快,自然是龙飞凤舞,很快又抄完一张。身旁纸篓满是抄完的纸鸢,日积月累,谁也不准动。


蓝曦臣犹豫了一下,还是叹息道,“我不准你出去也是怕你听到外头的人瞎说,梅家的那位姑娘绝不可能成为蓝氏主母,不过是她自己与那些老人家们的一厢情愿罢了。”


江澄重重把笔搁在笔架上。


蓝曦臣又道,“蓝凤凰已入庵修行,不会再来云深不知处扰你清净。”


江澄一拳轻轻敲在桌案上,怒目相向,然后皱了皱鼻子,冷哼道,“哪里是蓝姑娘扰了江某的清净,分明是江某扰了蓝宗主的姻缘。”


蓝曦臣连忙摆手,笑脸温柔,“涣的姻缘唯有晚吟一人。”


江澄黑着脸恼羞成怒,“我说了我不做旁人的替身!我不是江晚吟!你爱娶谁就娶谁,与我全无相干,别把乱七八糟的由头往我头上扯,看我碍眼放我走了就是!谁还稀罕待在……”不是他不敢说下去,而是蓝曦臣端着茶盏笑脸盈盈,反倒令人遍体生寒,如今曹家姐姐在他手上,若不听他的话,只怕曹家姐姐会受到伤害。江澄无可奈何闭嘴,反倒是蓝曦臣慢悠悠放下茶盏,“怎么不接着说下去?”


江澄喘了几喘,难得放低了姿态,“你要我,我听你的,蓝家家规你要我抄录,我抄就是。但曹家姐姐无辜,不过是在我失忆落魄,流落街头时给过一碗水的恩情……”他未说完,蓝曦臣以惊人的速度站起身,也不顾及是否失去宗主威仪,攥了江澄的下颚狠狠抬起,“曹家姑娘一碗水,你就愿意为了她对我俯首帖耳,我把你丢入枯井半个月,也不曾听你说过一句软话!曹家姑娘相貌周正,晚吟喜欢她?”


这醋吃得莫名其妙!


江澄不说话,蓝曦臣攥得更紧,俩人四目相对,竟是一个抵死倔强,另一个杀气四溢,蓝曦臣挑眉,勾起朱色唇角,“你若不说,涣可以去问曹姑娘。”


“滴水之恩,涌泉相报,绝无私情。”江澄老气横秋的‘哎’了一声,“曦臣,你别多心。”


单单‘曦臣’这两个字,便足以使蓝曦臣的怒火烟消云散,只见他从袖中取出一枚冰蓝色的指戒套入江澄右手食指,“晚吟,涣本想寻紫玉,再造一枚紫电送与你使用,可惜紫玉难寻,最后只找到这块蓝玉,姑且上得了台面,涣暂时将它做成一枚戒指。晚吟,你喜欢吗?”


蓝玉戒指冰凉透骨,隐隐能与体内灵力相融,江澄稍稍抬动指尖,一条银鞭闪着蓝光握在掌中,蓝曦臣越发表现出病态的喜悦来,“晚吟,是不是很像你的紫电?!涣知晓紫电是虞夫人的宝物,紫电丢了,你一定伤心,这枚蓝玉虽远远不及紫电,但是也有三分神似了。待日后涣寻到紫玉,再造一枚送给你。”


江澄答得有气无力,口是心非,“我喜欢,谢谢了。”


蓝曦臣把人搂在怀里,“晚吟喜欢便是最好的,你与我之间有什么谢不谢的。”


世间男儿皆有愿,愿得一心人,白首不相离。可比起怕见美人白头,更怕红颜薄命无白头。


江澄有些黯然,他是被这张脸连累,困在此处,生死不得出。蓝曦臣又何尝不是被这张脸困住,生死不得出呢?皈依佛门的蓝家长辈们以家族荣辱规劝,儒家圣公以情理规劝,蓝忘机以兄弟之情规劝,甚至整座仙门因江澄之死而硝烟弥漫,都没能劝服蓝曦臣放下。


江澄微微转动指间蓝戒,不知为何,这长鞭握在掌中的触感,竟如此熟悉!


当夜,蓝曦臣留宿在玉生烟。


江澄把自己洗得白白净净,又换上新的寝衣,让了大半张卧榻之侧给蓝曦臣。可惜这位泽芜君正人君子当得久了,躺在塌上亦是一副‘君子’的模样,规规矩矩,双手交握轻放在胸前,闭上双眼时犹如伟人躺在水晶棺材里。江澄侧躺在内,等了许久,那点紧张与旖旎心思都被等没了,也没见蓝曦臣动手,忍不住偷偷掀开被角偷看一眼,顿时不知是气是恼还是松口气。


“怎么不睡?”


江澄吓一跳,“你装睡?”


“并非装睡,只是白日里思虑得事多了,晚上反倒睡不着。”蓝曦臣并未睁眼,依然规规矩矩的躺着一动不动,江澄安心他没有‘亲密’的举动,大起胆子单手撑着头,另一只手戳了戳蓝曦臣的左肩,“蓝涣,你把曹姐姐从柳州余家那里接来云深不知处,我其实没有多气你,与其在余家手上,我倒宁愿曹姐姐在你身边。”察觉到蓝曦臣眉头微微皱了皱,江澄凑近了些,好言好语哄着,“我自一年前在林子里醒来,全无记忆,身无分文,若不是曹姐姐可怜,给我一口水喝,我活不到今日。余家捉了曹姐姐威胁我,送来云深不知处钳制你,我虽然愤怒,却是束手无策。你救了曹姐姐远离余家,我心里感激你。”


蓝曦臣终于睁开眼,只是没有动。


“曹姐姐曾说她原来是云梦人,后搬去了柳州居住,本来平平安安过着小日子。只是救了我,倒受了无妄之灾,曦臣,你能不能放她回云梦去?”


蓝曦臣又闭上了眼睛。


江澄戳戳蓝曦臣,“你放了曹姐姐,是将曹姐姐从余家手里救出来的恩情,我感激你;你若不放曹姐姐,便是同余家一样,利用曹姐姐威胁我,我怨恨你。你把我留在身边,是因为我长得像云梦的江宗主,你当真希望江宗主怨恨你吗?”


蓝曦臣没有睁开眼睛,也没有说话。


江澄再次小心翼翼的戳戳他,“你放了曹姐姐自由,我答应留在你身边。”


蓝曦臣闭目轻声道,好像在喃喃自语,“晚吟答应过我,有朝一日游历江湖,愿有我相伴。”


死心看似远比伤心更重,但其实伤心远不如死心轻松。此刻江澄并不懂这些,他只觉得蓝曦臣难哄,“你总把游历江湖挂在嘴上,若是觉得云深不知处烦闷,我陪你出去走走?”


蓝曦臣睁开眼,执起江澄的手,轻抚他指间的蓝戒,“蓝氏鞭法虽不如眉山虞氏,但晚吟此刻的修为只是筑基,尚且修不得太高的功法,蓝氏鞭法足以。”他说了个开头,江澄就猜到了结尾,“我练习蓝氏鞭法,若有所成,你就放曹姐姐回云梦去。”


蓝曦臣终于答应,“好。”


江澄刚松口气,那人忽然张开双臂把人揉进怀里,江澄心中警铃大响,想着这色胆包天的疯宗主终于要对他动手了,那人却闭上眼睛,一本正经的睡觉去了。江澄偷偷骂了一句,又骂一句,蓝曦臣只当听不见,揉着那人细软发丝,抵在鼻尖轻嗅。


好香,莲花的香气,与晚吟一模一样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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金凌在陈渔的亲自带领下进入小院,结果看到让他匪夷所思的一幅场景:穿着短打上衫的江澄坐在一条小板凳上,搓洗着那件华贵至极的紫衣长袍,动作娴熟。


江澄刚刚洗好衣服,拧干后快步晾晒在院内早已架起的竹竿上,擦了擦手,杏眸婉转澄澈,似有万千星光落入眸中,实在好看。趁着金凌发愣的当口,江澄看向金凌,笑问道,“我这儿少有客人来,瞧你的服饰穿着,兰陵金氏?”


金凌早就听闻玉生烟住着的江公子像极了舅舅,却实在没有想到,竟能像到这种地步?!


蹲在走廊中的两名江氏暗卫正在下棋,看到金凌和陈渔后都没怎么上心,低头继续落子,那个头高的暗卫已将棋子都放在倒放着的围帽里,而个头稍矮的那位就兜在大袍子里。江澄挑了个居中的位置,懒洋洋的蹲靠着廊柱,瞥了眼个头高的那名暗卫的棋路,简直是天马行空,嚷道,“下这里下这里。”就从围帽里掏出一枚棋子帮着落子,发现个头稍矮的那人眼神幽怨,又赶紧念叨,“下这里下这里。”也帮着落子。


金凌瞪大眼睛瞪江澄,有些呆滞。


江澄下棋的时候抽空嬉皮笑脸地说道,“瞧你眉眼倒与我有几分相像,早就听闻云梦江宗主有个外甥是兰陵金氏的小宗主,是你吧。”


金凌悄悄深呼吸。


江澄又帮着下棋,左落一子,右落一子,两不偏帮。


江氏两名暗卫本是蓝曦臣借用莲花坞令牌招来保护江澄的,按理说,不应该逾越了本分与江澄接触,也不知这人用了什么法子,才几日的功夫,本是谁也不理的暗卫,不仅愿意与他亲近,如今连围棋都一块儿玩上了。金凌缓步上前,执起江澄的右手,见到指间戴着的蓝色玉戒,视线上抬,顺着修长的脖颈抚到后脑黑发深处。幼年时,金凌顽皮,常爱爬树,躲在枝丫间躲避先生布置的功课,那次意外摔落,若不是江澄扑过来抱住他,恐怕脑袋上就要摔出个大口子。


江澄的发间是有条疤的,小拇指长短。


金凌摸到了那条疤,颤着双手,泪如雨下。


江澄不动,由着他摸,也由着他哭。


“舅舅曾被温氏所掳,身上有戒鞭痕。”金凌要脱江澄的衣服,被那人握住了手腕,江家两名暗卫看过来,一人拈了棋子斟酌着落下,另一人开口道,“不用验了,该验的我们都验过。江公子的身上亦有戒鞭痕。”未等金凌开口,他落下一子,接着说,“除了无法拔出随便剑以及修为低下,几乎与宗主一模一样。”


金凌杀心骤起,江澄轻点指间,玉戒化长鞭,凌波微步掠至三步开外,岁华剑‘鶬啷’出鞘,剑刃缠上蓝鞭,绕数三圈,竟动弹不得。两名暗卫没有帮忙的意思,只一人思虑再三,眉头紧皱。另一人笑着落子,说道,“江公子聪慧,蓝氏鞭法三十六招,一日研习,第二日便能融会贯通。”


或许是江澄果真聪慧。


或许是江澄原本就擅长鞭法。


金凌面容冷肃,剑指江澄,“说!你模仿我舅舅,迷惑泽芜君,到底想干什么!”


江澄咧嘴一笑,“难得像极了江宗主,我得好好想想,能利用这张脸做什么。”他本是想言语戏弄金凌,未想这孩子如此沉不住气,抽剑又要缠斗上来,眼前,的确就是在江澄眼前,有双指御剑,距离眉心仅仅寸余,若说金凌如今大乘期修为,只要再上前‘五步’就‘有望’斩下江澄头颅,那么现在江澄站立不动,双指只需稍稍向前一寸,就能让他头颅落地。


江澄没有动,他不需要动,执灵鞭者,以意念操纵游龙之势,步伐仅是次之,并不重要。蓝氏鞭法三十六鞭,其中每一鞭皆有六十六钟变化,玄妙莫测,但说到底万变不离其宗,无非是一生二,二生三,三生万物的浅显道理。


蓝鞭游龙,犹如天上大风,江水滔滔,江澄此招‘仙人南渡’,轻松钳制仙剑岁华,江澄从始至终,半步不动。金凌咬牙,再催动灵力时,江家暗卫双指拈棋子,警告道,“金宗主,泽芜君有命,保护江公子平安,两位若是比武切磋,属下等不管,若金宗主以灵力相欺,属下等不得不管。”


金凌恨恨,瞪过去,“你们是由舅舅一手调教的,如今这么个西贝货冒充舅舅,你们就干看着!”


矮个子暗卫落下一子,揉了揉鼻子,“属下遵从莲花令,不敢有违。”


另一人轻喃,“神器有灵,固然能够断人真假,可惜,人却无心,只认灵器不认人。”


金凌稍稍一愣,江澄似想起什么,慌忙收了长鞭,一溜烟奔进厨房小灶,陈渔跟进去帮忙,江澄手脚麻利的熄了炉火,用剁碎的鲜蔬菜与肉糜,鸽子蛋打成蛋浆,分别煎摊在巴掌大的平底锅上。另一只汤锅里的莲藕排骨汤已经炖好,接下来,只要放入蛋饺即可。


“你这是干嘛!”金凌面露不屑,“靠一碗汤,就想笼络泽芜君?”


江澄切着姜丝,配茶油同炒,言道,“民以食为天,我这是女娲补天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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